没有背景的人更需要加倍的努力
这一夜,我住在一家农民开的旅店里
房子很破旧,一只沙枣般大小的蜘蛛悬挂在屋顶上,慢悠悠地扯着丝,像是用网络打捞陈年旧事
同屋还住着三个宁夏回民,是贩羊皮的商人,身上斜挂着嵌有铜钉的腰刀
他们在地上走来走去,好象争论着《古来经》里的什么故事
突然停电了
屋子里变得一片漆黑
店主人用凉州话骂着谁
又来了一个女子,五六十岁样子穿着玄衣玄裤,头发梳成个圆圆的抓髻,很有节奏的摇晃着
几个回回商人买来了蜡烛,点亮后开始读经,声音忽高忽低,像在唱诗
过一会儿又相继伏在墙角,以头抵地,默默祈祷起来
那女子则为他们准备了一大盆清水,等待那个仪式结束后洗手净身
黑夜茫茫,烛光摇摇,那场景恍惚让我置身于一个渺远的朝代
西域回鹘,波斯巫女,肃穆的诵经声,神秘的跳绳舞,还有一个落魄文人,几卷发黄的诗书,这一切都汇聚在古凉州的一个驿站,而门外的西风古道上,正飘荡着筚篥苍凉的呜咽,远行的商贾正赶着驼队,缓缓前进
我回到家时,我家的木屋里有一种突降的忙碌,这让我很意外,不是节日,无何喜事,这种忙碌可以断定不是好事
当我走近,我看到了我的家族这一大家子人像窝被突然捅了一下蜜蜂混乱地群飞,祖父三兄弟和伯叔们敲的敲草药、切的切草药、焚的焚香纸,妇女们低声叹息或手足无措
不等我问,就有人告诉我:你爹从你大公那蔸板栗树上摔下来了
我头就大了,那么高的树啊,四五层楼那么高,不是死就是半死
我冲进父母的卧室,里面挤满了人
父亲在床上呻吟,那用力压着的呻吟声胀满了极度的痛苦,更加具有渗透力,像古时战场上万弩连发的箭纷纷射向每个人的心脏
我的心一紧,好像我在坠落
我看见他的头上不断地冒汗,母亲用洗脸帕在揩,那些苞谷子大的汗就是不净
母亲的手有些颤抖,那钻心的痛浮在母亲的脸上,是一种黑的颜色
好久我才颤声叫出声来:爹,爹,爹
父亲在剧痛中看着我,那种深情的目光在黑暗的房间里是一盏灯,一直亮到现在
母亲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为父亲擦汗
很多功夫,你并不向往两部分的生存,不过偶然也会在某个刹时感触一部分很独立
发嗲的功夫没人哄,抱病的功夫没人宠,忧伤的功夫没人陪,须要抚慰的功夫,却又少了一个和缓的拥抱
然而,大普遍如许的日子,你仍旧一部分趔趔趄趄地走了过来
在昆明,收集了一阵耿马漆盒
这种漆盒昆明的地摊上很简单买到,且不贵
沈教师收集器物的规则是"人弃我取"
本来这种竹胎的,涂红黑两色漆,刮出极复杂而怪僻的斑纹的圆盒是很美的
装饰心,装花生仁,装邮花杂品均符合,放在桌上也是个安排
这种漆盒也都连接送人了
宾客来,坐一阵,临走时多数能带走一个漆盒
有一阵接洽华夏绸缎,弄到很多大藏经的封皮,百般脸色都有:宝蓝的、茶褐的、肉色的,斑纹也是形形色色
沈教师厥后写了一本《华夏绸缎图案》
有一阵接洽绣花
除去衣物、裙子,弄了许多扇套、镜子盒、香袋
不知他是从何处"寻摸"来的
那些刺绣的针法真是五花八门
我只牢记有一种绣法叫"打子",是用一个一个绒线圪塔缀出来的
他给我看一种刺绣,叫"七色晕",用七种脸色的绒绣成一个团花,看了真叫人发晕
他收集、接洽那些货色,不是为了清闲,是从创造、证明华夏汗青文明的出色这个观点动身的,接洽时充溢情绪
我在他八十岁华诞写给他的诗里有一联: